From Publishers Weekly
Copyright 2000 Reed Business Information, Inc.
From School Library Journal
Patricia Manning, formerly at Eastchester Public Library, N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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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天鹅平素不歌唱,当死亡来临,它才不再沉默,把胸膛靠在芦苇岸边,唱出第一支也是最后一支歌。
一天,一只天鹅来到我的湖上,一只银天鹅。那时我正在月光下钓鳟鱼。她从我的上方飞掠过去,羽翼仿佛在空气中歌唱。她绕着湖飞了两圈后落下,月光下她看起来是银色的。
我站在那里看着她收起翅膀,在湖面上游动,我流连忘返,不愿离开她。
从那之后,我每天都会去湖边,但不是为了钓鳟鱼,只是想再见到我的银天鹅。
开始的几天,我小心翼翼地避免吓跑她,藏在桤木的树荫下一动不动。但即便如此,她也知道我在那里——我很确定这一点。
一周里,我发现清晨时她在湖边巡游,等待我的到来。我习惯带上一些面包皮。一开始,她相当轻蔑地斜睨着它们。过了一会儿,她伸出脖子,从水面上叼起面包皮,心满意足地带着它们逃掉了。
一天,我鼓起勇气将面包皮浸入水中,用手喂她。她吃掉了我手中所有的面包皮,并且想要更多。现在她离我如此之近,我可以抚摸她的脖颈。当我轻抚她时,我会和她说话。我知道她在倾听。
我从未看见过雄天鹅过来。他仅在某一个早晨和她一起游动。尽管如此,你也能看到他们之间的爱。这片湖的公主找到了她的王子。喝水时,他们同时把脖子浸入水中,飞翔时,他们同时拍打翅膀,动作十分协调。
我想她知道我还在那里看着他们。但她不再来看我了,也不再来吃我的面包皮。我试图为她高兴而不是为自己伤心,但那很难。
冬去春来,他们开始在湖中心的小岛上建造他们的家。现在我只能透过望远镜来看他们了。无论什么天气,我每天都待在那里。
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。他们不再仅仅忙于梳理自己的羽毛,觅食,或让倒影随着他们掠过湖面。他们正在筑巢——在我眼中显得笨拙而杂乱无章——在小岛边的一个长满芦苇的小丘上。
他们花了几天来筑巢,似乎总是对对方的工作不满意,但他们不会为细枝的大小、位置这样的问题争吵,至少就我所见是如此。但我的银天鹅会用委婉的方式,趁雄天鹅不在时重新安置它们。而她不在时,雄天鹅也会这样做。
然后,在一个明亮而寒冷的早晨,土地因为一场预料外的迟来的霜冻变得坚硬,我看到我的银天鹅像女王一样坐在巢里,雄天鹅骄傲地在附近的湖中巡游。
我知道附近有狐狸。我曾经听到它们的叫声在夜里回荡,看到雪上有它们的脚印。但直到现在我从未看到它们出现。
在一个黄昏,我正在从湖边穿过树林往家走时,我看到五个小家伙,它们的妈妈正在附近警戒。它们没有发现我,我原地蹲了下来看着它们。
我很快看出它们非常饥饿,其中几只甚至太过虚弱以至于无法向母亲索要食物。我也看到这位母亲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喂给它们了——她自己也很瘦了。我想,狐狸一家不可能活下去了,除非冬天不那么漫长,春天早点来临。
但那一年的冬天迟迟没有结束。
我没有再多想狐狸的事,而是关注着更重要的事情。我的银天鹅和她的丈夫轮流负责警戒,它们从不离开窝太久,以至于我无法看他们的蛋一眼,更不用说数一数。不过至少我还可以数着日子。
破壳的日子临近了,我决定无论如何要到湖那里去,待在那里直到它们破壳,不管要过多久。但那天的黎明雾蒙蒙的。透过卧室的窗户,我只能勉强看到庭院。
我一路跑到湖边。我看不到小岛,看不到湖,只能看到几英尺平静的灰白色湖水拍打着泥泞的湖岸。我能听到雾中模糊的苍鹭叫声和远处黑水鸡尖细的声音。但我依旧待在那里看了一天,并且会继续看下去。
两天后的早晨,雾终于开始消散,暗淡的太阳升起,我仍旧在那里。小岛又能看到了,我立刻把双筒望远镜转向他们的巢。它被遗弃了,他们已经不在了。我仔细审视湖面,仍有薄雾笼罩,但一丝涟漪都没有,什么也没有。
很快他们毫无预兆地出现了,我的银天鹅,她的丈夫和四只小天鹅,径直地游向我。当游到岸边时,他们转了弯,正好从我身边经过。我发誓她在向我介绍他们,夸耀他们。他们都游得很轻松,而小天鹅们紧跟着他们。但我之前数错了,还有一个小家伙正在妈妈的翅膀下搭便车。我想,这只隐藏起来的小天鹅也许比其他的要小吧。他是一只幸运的小天鹅。
那一晚,北风袭来,湖完全结冰了。我想知道他们会怎么办。但我不需要担心。他们四处游动,使小岛附近的湖水没有结冰。他们有足够的食物和水,不会有事。而且,小天鹅每天都在茁壮成长。现在这件事更清楚了:他们中的一个的确更小,更虚弱。但他在努力追赶,在竞争。一切都很好。
在一个夜晚,我正熟睡时,雪悄无声息地落下了。它们落在庭院里,在树上,在结冰的湖面上。第二天早晨,以防万一,我带了面包皮赶去了湖边。当我从树丛里出来时,我在雪上看到了狐狸的爪印,它们延伸向湖边。我在积雪上踉跄着跑过去,害怕看到可能发生的情景。
狐狸正偷偷接近天鹅的巢。我的银天鹅守在巢里,弯低脖子准备攻击,翅膀疯狂而猛烈地拍打着。我尖叫起来,但我去得太迟离得太远,无法帮助他们。
狐狸瞬间扑了进去,按住她的翅膀把她向外拽。我跑到了冰上。我感到冰裂开了,我掉了下去。我站在齐膝深的湖水中,依旧尖叫着,但这无法阻止狐狸。我看到了血,在雪上更显得鲜红。五只小天鹅害怕地四散奔逃。我的银天鹅仍在反抗,但她失败了,而我什么也做不了。
突然,我听到拍打翅膀的声音从我头上掠过。是雄天鹅!他俯冲下来攻击狐狸,狐狸向上看了看,放开了受害者,奔逃到冰面上,被雄天鹅追逐着四处逃窜。
有那么一会,我以为我的银天鹅死了。她躺在雪上一动不动。但过了一会,她站了起来,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岛上,一只翅膀无力地垂下,拖着另一只翅膀,上面沾满了血,已经动不了了。她把小天鹅们聚集到身边,怜爱地拥抱他们,雄天鹅飞向她,笨拙地落到冰面上。
那一天,他一直站在她身边没有离开。他知道她距死亡越来越近了。于是,从那时起,我也一样,心中只有复仇和杀意。时间流逝,当坐在湖边时,我想带着我父亲的枪去树林里猎杀那只狐狸。但很快我想到了她的孩子,我知道那只狐狸只是做了作为一个母亲必须去做的事。
好几天,我一直在寒冷的湖边带着伤感警戒着。现在那只雄天鹅庇护着小天鹅们,我的银天鹅睡在附近,她的头埋在翅膀中,几乎没有移动。
我不在那里,但我确切地知道她死去的时间,因为她的歌唱。人们说天鹅只会在死去时歌唱,的确如此。我原本在家里,上床前我出去收集烧火用的木头。周围的环境在月光下显得清晰而明亮。那歌声比任何人类的嗓音和鸟儿的歌唱都要清澈、甜美,我从未听过这样的歌声。我的银天鹅这样歌唱着死去了。
我本以为在第二天早晨,我会看到死去的她躺在岛上。但她不在那里。雄天鹅仍旧像雕像一样伫立在巢中,五只小天鹅围绕在他身边。
我前去寻找她。我在湖边找到了一串羽毛和血迹,随着它们的指引,我来到了树丛,悄悄地接近。毛绒绒的的小胖狐狸们正在阳光下嬉戏,它们的母亲在一边梳理毛发。附近散落着白色的羽毛,她的嘴边同样有着羽毛,它们诉说了一切。她正在努力把羽毛晃落下去。我感到无比地痛恨她。
我跑向她,捡起石头用力地扔向它们,向她大叫。狐狸们消失在地下,留下我独自站在树林里。我捡起一根银色的羽毛,眼泪不断滚落,悲伤而又愤怒。
第二天春天终于到来了,它融化了冰面。雄天鹅和五只小天鹅都没有事。从那之后我去湖边的次数越来越少。我的银天鹅不在了,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。我只是时不时地去那里,看看他会做什么,他们会做什么。
一开始,令我欣慰的是,他似乎能独自安排好一切。后来有一天,我发觉只有四只小天鹅游在他身边,是那四只体型大的。我不知道那只瘦小的小天鹅出了什么事。他不在那里了。他终究没有那么幸运。
雄天鹅有时候会带着小天鹅们到湖边来看我。他们过来时,我会喂他们些东西,但过了不久,他不再过来了。
几周过去了,很快几个月过去了,小天鹅们渐渐长大,可以飞翔了。雄天鹅几乎不再离开小岛。他一直待在我最后看到银天鹅的地方。他不游泳,不吃东西,不再整理自己的羽毛。真相一天天清晰了:他在思念她,要随她一同死去。
现在我的警戒活动差不多又开始了。我得陪着他渡过难关。我想,这是我的银天鹅所希望的。
所以,当这件事发生时我也在那里。一天,一只天鹅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,落到了澄澈平静的湖面上,正在雄天鹅的前面。他来到湖边,下了水,游到她身边。我看着他们互相看了几分钟。喝水时,他们同时把脖子浸入水中,飞翔时,他们同时拍打翅膀,动作十分协调。
五年过去了,他们依旧在一起。五年过去了,我依旧保存着我的银天鹅的那片羽毛。不管去哪里我都会带着它,以后也一直如此。